大千世界无奇不有,sE不异空,空不异sE,面对琳琅满目千奇百怪的邻居,我只想将电铃拆除,大门焊Si,在门板上贴满符纸,再用血红sE油漆铭刻下来自我内心深处的呐喊:南无阿弥陀佛。

        就从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张小姐开始好了。张小姐留着一头下巴短发,肤sE偏深,总是穿着一件软趴趴的深灰sE踢恤,双手随意地交叉抱x,迈着招牌的三七步。当你凝视她的鼻孔时,鼻孔也正在肆无忌惮地批判你。它会事无钜细地从你的校名学籍、工作收入,一路问到唐山过台湾时先祖上岸,先踏了左脚还是右脚。

        但以上都不是张小姐驰名全社区的理由。

        张小姐的先生在中国大陆跨海工作,一家人聚少离多,这些都是社区婆婆妈妈们津津乐道的常识罢了。若你和她们聊起张小姐,她们便会仰起脖子东张西望,将手掌轻轻拢在嘴边,压低声音,用特务般神秘兮兮的语气说:「她呀,身T不好,总是莫名其妙发神经,把大家Ga0得J犬不宁。」再细问她的「丰功伟业」,婆婆妈妈们又突然拔高了语气,义愤填膺:「她竟然跑去一楼一楼举报我们在楼梯间摆鞋柜,Ga0得市府一天到晚来稽查。现在的老公寓,哪一栋不是这样摆的嘛!就连她家们口也摆着椅凳馁!还有上次她忘记关瓦斯,弄得烟雾警报器大响,全社区好几百户人家都被疏散到中庭,差点吓Si人了!」

        听说後来张小姐的丈夫扛着一箱月饼,陪她一户一户地去按铃道歉,不过这都是後话了。

        我家与张小姐的三代恩怨还要从那一把吉他说起。上国中时迷恋动画K-ON的我很中二地拉着哥哥一起去学了电吉他。有好一阵子,我那不到一坪的鼠窝里,大半空间都贡献给了巨大的琴袋。於是某天我终於忍无可忍,将绿sE小猪砸了个粉碎,拿着那一大袋的y币去买了一座悬挂式吉他架。晚上七点,兴高采烈上完吉他课回到家的我马上搬出父亲的工具箱,严词要求父亲把吉他架钉在墙上。父亲面有难sE,母亲仰头看着天花板,阿嬷则霸气地一声令下:钉!

        一时间电闪雷鸣,粉尘大作,家用座机的铃声(我不想,不想长大~)却穿透一切噪音,震撼了所有人。父亲和母亲面面相觑,我则毫无所觉地观察着墙上的窟窿,拿尺子去对齐,检查是否有所误差。

        那一夜我梦得香甜,满意地看着心Ai的小白吉他安睡在专属於它的小窝里。至於阿嬷接了管委会的投诉电话後大发雷霆,与上门理论的张小姐大战三百回合的传奇故事,我还是听隔壁的杨太太转述。

        「你有本事报警去!这麽娇贵就去买透天厝,笑你买不起啦!」阿嬷用粗厚的手掌一拍鞋柜,y生生将两侧的合成木板震得歪七扭八。

        几年後在电梯里偶遇张小姐,颇有些电梯社牛恐惧症的我默默地缩进角落。她的脸sE似乎b从前更加灰败,惯常同进同出的nV儿似乎被送到美国念大学了,於是她双手抱x的姿势少了绿叶衬托,也减了几分气势。倘若现在的她再度和我那泼辣无两的外婆对线,她大概会像华妃失势那般故作镇定,扯着嗓子道:「不容本g0ng放肆也放肆多回了。」

        不过这一类「敦亲睦邻」的差事从来不入我的眼,也亏得父母、外婆将我藏在无菌室里悉心呵护。长大後独自面对房东的刁难、邻居的无礼,才明白人生的贪嗔痴怨,往往如此J毛蒜皮,而我所追寻的心灵自由,全都是长辈们苦g实g为我铺出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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