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里,何蓝隔三差五就来看我,给我送这送那,还买冰棍讨好我妹——那小东西认生,平时臭着个脸,何警官这一来二去倒把她俘获了,脸蛋红扑扑的,对他没大没小地喊蓝哥。何蓝十分健谈,比我刻板印象中的活泼开朗还要多一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职业是幼师,而不是真枪实弹作战的警察,才会在心里存了那么多天真善良。

        记得一日午后,何蓝带上了家乡的梨前来看我,我有点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把座位让给他,他也不客套,一屁股坐在我那把小折叠凳上,我瞄了眼凳子边溢出来的软绵绵臀肉,不敢多看,盘腿坐在旁边地上。

        “你还边摆摊边学习啊,那么勤奋,”他翻着我的教材,微微撅着比港星还要性感的翘唇,没一会儿就皱着脸嘟囔:“太高深了,看不懂……这事不能让阿月知道,不然又要笑我。”

        我没问他口中的阿月是谁,即便他老提起这个名字。我咬了一大口他送的梨,甜得我发慌,想了想还是给他台阶下:“这是化工教材,我们毕竟专业不对口,觉得晦涩很正常。”

        “是喔,不过说起来你带着妹妹又学习又摆摊,大学都没毕业却像个家长一样,太辛苦了。”他叹了口气,用慈悲的口吻说着,转头看向我,下垂的眼尾让他好似一尊怜悯世人的佛像。

        盛夏热风吹过,我凝视着他白皙脸颊上滑落的一滴汗珠,顿时感到喉头发紧。他柔软的黑发被吹得蓬松,衬得他的脸更小了,袖管下的细胳膊比衬衫还白了个色号。听闻他已经是刑警队副队长,怎么长成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但我知道的,他一张嘴就能扭转我的偏见,他样貌稚嫩,语气却像长辈郑重。他凑到我身边,用气声说话,似乎是不愿让我在妹妹面前丢了面子。

        “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啊,我尽量帮。”

        我一时恍惚,竟听出一丝宠溺的意味。我仰视他,他俯视我,可他言辞间把我抬到了不属于我的地位。霎时间我鼻头酸热,他给予了我最直白的善意,我真惶恐,这世间竟有他这样缠人的好人,让我想到了梅雨季,绵长又湿粘,跟他的性子一样。

        妹妹唤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连声感谢,低下头时,双颊滚烫,何警官在旁边撑着下巴侧过头看我,笑着用粤语说道:“咁怕丑哇。”

        好想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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