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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片郊外的山林里,虽然是山林,但道路和指示牌都很新,沿路上还停满了黑色的车辆,计江淮找了个空位把车停了下来,他下车打开后排的车门,乌以沉扭过了脸,似乎并不想下车,计江淮弯腰解开了他的安全带,说:“我们到了。”

        乌以沉的起身摇摇晃晃、趔趔趄趄,计江淮扶着他的手臂往前走,在距离停车场不远的地方就是大礼堂,礼堂门口摆着两排丑陋的黑白花圈,花圈中间写着惨烈的黑色大字。礼堂内部很大,黑墙白地,墙面上挂满了白布条和花球,在礼堂最里面布置了一座圆形的花台,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黑白人像,那张乌以沉认识了15年的脸倏地变成了黑白,黑色的眉眼仿佛深不见底的洞窟,只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礼堂内已到了很多人,全都衣着黑白,他们围着圈,窸窸窣窣地议论着逝者生前的八卦,他们不清楚实际情况,只将道听途说佐以自己的天马行空猜想,捏造出一段段充满暗示和隐晦的流言蜚语。

        “好可怜,刚过生日就出事了……”“那个司机毒驾,闯红灯飙了三条街,撞了他们之后就跑了,到现在也没找到……”“真是天灾人祸,他才刚当爸爸……”“什么呀,他还跟秘书鬼混呢,不然怎么会那么晚还在外面,那个秘书还穿成那样……”“那司机毒驾,那秘书也酒驾,你说就这么巧……”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不大也不小,乌以沉和计江淮都能听到刺耳的部分,那充满恶意的猜测和诋毁听得人心脏悸痛,而闲言碎语的主人公正静静地在墙上看着,不出一言反驳。

        谁都没有想到那一晚冥塔的告别竟是诀别。

        七天前的夜晚,翟高武和Mia从冥塔开车回家,翟高武喝了很多酒,他坐在了副驾驶位,是Mia在开车,Mia也喝了酒,但意识还算清醒,在他们正常行驶到一条十字路口的时候,突然右边道路飞奔而来一辆高速行驶的跑车,跑车闯了红灯,车头径直撞在了翟高武那边的副驾驶位上,车头撞扁了车门,将坐在里面的翟高武挤压粉碎,巨大的冲击将翟高武的车撞飞翻滚了数十米,最后车顶又撞上了路边的公交车牌,将坐在驾驶位上的Mia压扁了半个身躯,两人在事故中当场死亡,那辆跑车撞了人之后肇事逃逸,车主将车驶进了田野里弃车逃跑,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凶手的行迹。翟高武和Mia的尸体被警方带走调查,由于尸体损坏得过于严重,法医调查了四天才结束了尸检,最后尸体被殡仪馆拉去修复,但本地的入殓师技术不够,只能连夜去外省调老师傅过来,五位经验老道的入殓师傅对两具破烂得不成人形的尸体缝补了两天一夜,缺漏的肢体用橡皮泥塑形,骨头拼接归位,脏器防腐复位,破裂的皮肤用针线缝合,最后再用水粉油彩还原皮肤原色,在昨晚才终于完成了遗体全部的修复,到今天已经是翟高武和Mia死的第七天了。

        乌以沉和计江淮知道死讯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的第二天下午,翟高武的家属去公安局办好了手续才想起通知他们,那时候翟高武和Mia的尸体都已经被拉去尸检,乌以沉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翟高武的去世太突然了,即使遗体在礼堂后面冷藏着、遗照在墙上高挂着,也让人怀疑这是个玩笑,翟高武怎么就死了呢?

        礼堂里隐约有哭泣的声音,计江淮将乌以沉扶了过去,在花台旁边坐着的是翟高武的家人,他们都身穿黑衣,沉默而沉重地坐着,翟高武的妈妈抓着纸巾在哭,Stel仰着头呆呆地望着墙上巨大的遗照,面如死灰,只剩眼眶一圈红肿。翟良景被保姆带出去了,还是那么小的孩子,才刚记得爸爸就失去爸爸了,懵懵懂懂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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