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郎牵了一串人往山上头继续走,沿着羊肠小路,左拐右拐。每隔一段便能见路边雕凿着七彩的晶石,粗看样子混沌,细看才察觉这些雕塑龙首马足,俨然是神兽麒麟。只是镶嵌在土里,雕砌的手段又不高明,才不容易分辨。

        金文昌被牵在最后头,与雷小虎并肩走着,前头是夜磨子。雷小虎背着箩筐,又牵了几匹马,马上又驮着箩筐,装的都是七零八落的人体,皆开膛破肚,模样凄惨。金文昌看了,心里是怕的,怕过了又觉得凄凉,这些壮士虽不是忠肝义胆之士,但总也算得上是人吧,哪曾想真落了牲口般的结局。等凄凉劲儿过了,他又觉得愤怒,忍不住狠狠瞪着雷小虎,大有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雷小虎在古代是猎户,以捕猎和屠宰动物为生。若放在现代那便是动物解剖学家和赤脚兽医,开膛肚、活扒皮这种工作,他不过十岁就开始操手。动物临死前的眼神活动可不比人类的少,他见得多了,心里自然也麻木。便说道:“你也别恨我。今天要不是我雷小虎带你们上山,而是王大郎下山去找你们,那场面可比刚才见到的还要凄惨。”

        他这么说着,绝非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而是真心这么觉得。但是金文昌听着,却觉得这人是在诡辩。他认为雷小虎在是否帮助王大郎一事上有自主选择权,他首先应该尝试交涉,应该劝导王大郎不要吃人,而后若王大郎不同意,要把他吃了去,那他应该逃跑,来给金老爷通风报信,共同商量后续对策。如若逃跑不成,重被王大郎捉了去,那他还可以牺牲自己,填饱王大郎的肚子,既能救下别人,也能保全品行道德。

        金文昌恶狠狠地向他说:“你父亲都被贼人吃了去,你个不讲孝义的,竟还帮他骗人,我真看不起你。”

        雷小虎也不恼,他说:“那口袋里的不是我父亲。每年秋天山里都有熊吃人,我爹早五六年前就被熊吃了。口袋里的人头是我在路上捡的,谁知是哪个倒霉蛋的。既不是我的熟人,我才不关心。”

        金文昌听了又不平静了:“你可曾想过那人头也曾是谁的父亲,也曾是谁的儿子。怎么能如此轻飘飘就带过了?”

        雷小虎目不斜视,没再搭话。倒是走在前面的夜磨子悠悠地回头说:“都是可怜人,何必在这里斗嘴?你再大的本事,有能耐把我们都放了去,顺便把死人都复活了。”他讲这话时抬眼瞄着金文昌,不像是对雷小虎说的。

        一行人只顾往山上走,路过一处破庙,总算走到了头。在那里能看见几间破茅草屋,借着月光,能看出其中一间的木头比别的新,是新修的。茅草屋中间围着个大磨盘,上面放了些五彩斑斓的石头,跟来的路上见到的麒麟是一个材料。王大郎把一串人关进了木头打的方栏里,留下了夜磨子和金文昌,将他们关入一处偏房,给门落了锁。接着便拿起狂战士的铁大剑,叮叮哐哐敲起人骨来。人骨粗,不好砍断,狂战士的剑又钝,只能听见一下又一下的撞击声,彻夜得响个没完。

        待到天亮,破木扉的缝隙上透出日光。金文昌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只见三只血红的大眼盯着他,脸贴着脸,吓得金文昌滋儿哇乱叫。

        王大郎退后两步,站着问他:“你是金家大少爷?”

        “我是金大人长子金文昌是也。奉父亲命来抓你,不想遭人暗算!”

        “你们金家有几个少爷,几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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