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恒知道萧翎来了,自从上次大病之后,他的身体已经从内里开始极速衰败,仿佛一夜之间轰然崩塌,萧鸿之曾说,要废了他的武功,可根本不需要别人,左恒自己都能感觉到,过不了多久,他恐怕就不能再拿剑……熬了一个多月,若是萧翎再不见他,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他躺在床上,等后背的隐痛逐渐褪去,摸索着套上衣物,撑着床沿坐起来。

        “萧翎。”他没有再叫他陛下,声音也平静:“赦免柳全尚书……他本无罪,户部腐败,需要一个直臣。”

        萧翎没想到,左恒见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他以为对方会愤怒,会责问,会恨意入骨,可左恒就像以前那样告诉他,他的决策有错,让他改正。仿佛对方仍旧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而他还是那个懵懂无知的皇帝。

        这句话并不让他感动,只让他感到不平,那股郁结的气息压在心口,吐不出,也咽不下。

        他呼吸有点乱:“你想见我,只是为了说这个?”

        左恒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你要扳倒我,不要连累朝中老臣,留下他们的官爵,否则朝堂不稳,内忧外患,难以平息。”

        萧翎面色极冷,左恒知道,他不想听这些,他顿了顿:“无论什么罪名,我都认……只希望你早做决断,事已至此,也无需再犹疑什么。”

        萧翎的牙齿紧咬了一下,明明左恒如此孱弱,如此不堪,可他永远能击穿自己的外表,每一句,都把他的心脏烧得通红。

        他讨厌这样……被一个罪孽满身的仇人,握在鼓掌之中的被动感,那座压在他身上的山没有退去,而且更加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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