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酒入喉肠,裴虔饮尽一杯,头晕懒乏,听到石靖在那大惊小怪,和赵博一样,并没当回事。

        美人儿?这偏僻贫瘠的县城乡镇能出什么国色天香的美人?顶多担得起清秀二字罢了。这石靖果真如传闻所言,用家中银子装点出的风雅,实则涵养见识还是最低等。要他说,上次他去省城参加院试时,见到的美人才是货真价实的。

        而且别说他兴趣不大,就算他有兴趣,看上一眼,若是被这俩阴阴阳阳捅到沈岚面前,那脾气大的大少爷定是又要跟他闹上一回。

        裴虔心头很不痛快。进城不过三四日,他就和沈岚吵了十余次。小到房间中花瓶朝哪摆放,大到裴虔何时提亲,两人都能吵起来,难有心平气和的时候。而每每沈岚还要拿退婚那日说事,逼问裴虔咄咄逼人是不是因为忘不了谢语竹而对他心怀怨怼。

        初时,裴虔还能竭力忍让,说些哄人的好话。后来沈岚提得多了,他感到厌烦的同时也不禁会想象,如果是谢语竹会这么蛮不讲理吗?会跟个疯子一样和他大吵大闹吗?

        应该是不会的。于是,裴虔在沈岚再次提起谢语竹时出神了,沉默了,冷眼旁观了,摆明是还念着前未婚夫郎。这哪里是沈岚想要的结果,哭闹砸抢地和裴虔吵得更凶。

        难得今日有人邀他赴宴,裴虔逃也似的跑出令他窒息的家门。请他的人便是石靖,二十年前家中发迹,无甚底蕴。另一个作客的是赵博,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可没混出个什么名堂,到他这代,除了一身文人酸腐足足的,兜里的那点银子都用在人前的衣衫配饰上了。

        这两人并不是值得结交的对象,按照裴虔的想法,通过沈家,他会成为兰西县最高贵的人之一,全县有钱有势的人都会上赶着来巴结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和破落户、土财主厮混。

        全怪沈岚,嘴上说着爱他却看不起他、怀疑他,每天吵架连正常话都说不了几句,让他如何拉得下脸来求沈岚给他介绍门路?

        裴虔又忍不住念起谢语竹的好。还没撕破脸时,谢语竹虽然也会甩脸色,但从来不会让他难堪,还经常给他和家里送东西,不求回报。哪像沈岚,总是一副施舍了天大的恩赐样子,只会让人捧着。

        又是一杯酒下去,裴虔脑袋里的回忆越来越多,相同的人影重重叠叠。说来,谢语竹是个难得的真美人儿,要说石靖酸不溜秋吟的那句诗,整个兰西县也就谢语竹配得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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