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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吹开茶末,醇香荡漾开来,仲夏也要这样的热意,才能把冷肚肠暂且烫出活人的温度。

        枯白的手,灰质的眼,微勾的鼻,棕黑长发自然卷落,油画金框里的死美人。教尤里多斯想起吸血鬼的传说。赤裸的奴隶、交欢的人群。喘叫声不绝于耳。他们二人坐在一旁,好像与一切隔了层致密的玻璃,划开另一个与狂热相反的冷寂世界。只是这里的主人是公爵,尤里多斯第一次侵入这个孤独的领地。

        “这些有什么意思?牛棚里拉几头牛喂了春药也是一样的效果。”尤里多斯喝多酒就爱胡乱讲话,言行也并不顾忌,越发目无尊卑、狂妄自大起来,一带这些贵客们一起骂了。手指搭在桌上不停地敲出响动。教养与温柔绝大部分是装出来的,他本身没有这些优良的品质,二流货色,公爵想,这个不精明的小骗子。

        “你该把这话说到他们耳边去。试试。”

        “哈!我不想靠近,哪怕一点,”尤里多斯装起高尚来,好像他真的是教父最虔诚的养子,伸出根手指,评价道,“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单纯的性爱有什么乐趣。人与动物的区别就在于人有高尚的感情和唯一的……”忠贞。忠贞!尤里多斯咻地红了脸,堪堪把那个词吞下去,才以弱了许多的声音说:“总之,这样有什么意思?”

        “真是个小辩论家,”公爵微微一笑,他瘦削的脸孵出浮出期待与探究的神色,“那请你告诉我,高尚的情感是什么呢?”

        “爱。”尤里多斯又回答得干脆利落,好像这个词是从他嘴里自己要蹦出来的。太理所当然,因为他就是被蜜与奶灌着长大。

        “怎样证明?爱又是什么?”公爵似乎循循善诱,摆出求知的姿态。他感到自己怀着巨大的莫名期待,想到尤里多斯与他父亲的关系,却并不嫉妒,反而兴奋,即使爱不属于他。就像他热衷于观看、协助性爱,而非亲身享受它。他注视尤里多斯,像孩童时期盯着橱窗里的玻璃球,闪亮飞扬的雪片寄托着他的寂寞,却落出了一个美丽陌生的小小世界。

        怎么会需要证明?怎么会得去思索爱是什么东西?对尤里多斯来说,那就和每刻都在呼吸一样自然。人们偏好将爱作为一种抽象的理念去谈,竭力用客观或诗意的话语论证它的模样。可真正被爱是琐碎的、平凡的,一时你会想起很多。写不尽的信纸,留有对方味道的衣物,为你袖口缝起的纽扣,沙发与床下扫不完的头发,被你两养得半死不活的小植物,生病后关怀数落中递来的甜水与药,吵架又流泪和好,乃至一天清晨起床瞥见的、厨房灶台上正炖煮的早餐。你在那一刻只能感到混沌的幸福。真正明白爱从来只有在爱离开之后。所以尤里多斯无法回答。

        他开始时有些支吾:“这个么,反过来想,世界上还有比爱更崇高的情感吗?世俗里那些公主王子少爷小姐,传来传去几百年也都是那一套,为什么还被人津津乐道?也就是因为有爱……”

        公爵打断他:“那爱是什么?你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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