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得越来越不像我认识的裴颂了。看着他为我鞍前马后,就像在观赏一出漏洞百出的喜剧——滑稽、荒诞。极偶然的瞬间,这位独角戏演员也会朝他唯一的观众投去一瞥,在收到我欣慰的目光后,他演得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真诚,好像真把自己当成了我哥哥。

        ——但入戏太深可不是好演员。

        以为把自己缩进光鲜亮丽的壳子里,就连他的脏心烂肺都能一并矫饰了吗?

        身体上的损伤已经铸成,就再无修复的可能。我情绪激动的时候会漏尿,乳房三天一涨奶,会不分时间地点地弄湿衣服,还有女穴,要二十四小时垫着卫生巾,甚至是纸尿裤,不然我一天得换无数条裤子……每次出门,我必须要花一个小时乃至更长的时间去解决种种隐患:前面要塞上尿道棒,胸部要先贴上乳贴,然后再用布条一圈一圈裹住丰腴过头的乳房。至于下体,我包里永远备着足够的纸尿裤和卫生巾,以防不时之需。

        但这些只是冰山一角,他带给我的,远远不止这些。我无意探究仅仅是因为看见我和女同事说了几句话就要把我送给朋友轮奸是什么心理——毕竟人和畜生很难共享同一套脑电波。午夜梦回的时候,我还是常常因为梦见裴颂的脸而尖叫出声,但很奇怪,我喘着粗气醒来,抱着我温声安慰的人,也是他。他问我是不是做噩梦了,我冷笑,最大的噩梦可不就近在眼前吗?他依然竭尽全力扮演我的哥哥,但从来没有向我解释为什么要那么对我,一次也没有。我被折磨得半人不鬼,到头来,得到的不过是车祸瞬间那句无声的“对不起”。

        死到临头知道后悔了?虚伪、恶心,跟他这人一样。

        不过时至今日,他的忏悔对我也没什么意义了。退一万步说,他道歉,我就必须原谅他吗?破镜或许能圆,但绝无修复如初的可能。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要“圆”的意思。做了错事,总要付出点儿代价不是?

        他的忏悔我未必接受,他的痛苦却是抚平我的痛苦的一剂良药。他白天去公司上班,人家恭恭敬敬叫他裴总,晚上回了家,连西装都来不及脱就急着为我洗手做羹汤。他并不是多么天赋异禀的演员,两厢角色切换频繁不免令他精神错乱、笑话百出:对着老爸说我爸早死了、对着满公司高管说我不是裴颂你们认错人了、对着我……哦,他无论如何是不敢忘记在我这里的“身份”的。久而久之,流言甚嚣尘上,说裴公子被车撞坏了脑袋,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说自己叫什么傅修宜,真是笑死个人……自然,精神病是不用上班的。于是他得以安安心心在家当他的小媳妇。

        我看着他蹲在厨房择菜的窝囊样,险些没笑出声来。

        祸害遗千年,车祸造成重伤没有夺去他的性命,但在腹部留下了一条狰狞的伤口,我看了很倒胃口,连上床都不许他脱衣服。受过烫伤的手指痊愈后依然丑陋,让我想起老家茅厕里的蛆虫。

        既不善良,又不漂亮。这样的男人,连呼吸都叫人生厌。

        我依然渴求阳光的味道,我不想我的余生都和他一起绑在这间屋子里腐烂生蛆,我没有做错任何事,那不是我该承受的命运。

        我只是有一点倒霉而已,但我的人生还很长。

        后记。

        某天裴颂买完菜准备回家,看见有个提着公文包的男人在朝他的方向喊老板。裴颂加快了脚步,心想:好奇怪的人,找老板找到大街上来了,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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