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令仪在六月中出征,于行装、兵马皆做了万全准备,玄夫人还从方家借调了精锐人手同去,玄令仪作别道,“父亲、母亲切勿担忧,早有道人说我是封侯之相,建功立业就在此举!大哥大嫂三妹,我去了。”

        他走得潇洒,众人也未有许多伤感,一日后江敷便收拾东西准备去清虚观。她这一趟是去思过,自然要念经吃斋的,尽管玄夫人看起来并无责罚她的意思,她仍将锦衣首饰都留在家中,只带了几件素衣素裙。

        玄夫人提前给住持去过信,为她安排了一个背靠山林的幽静住处,邻边住着三两个道姑,带她熟悉了周围。白白感叹道“这里真美啊。”江敷浅笑,“在这里静修几日,也不用算账,过得倒和神仙一样。”

        她早上听完晨课回去小憩一会儿,白日里无事就在观里闲逛,到前山的亭子那里坐着读书。这天却遇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结伴过来,那女子是她认得的,见到她便欣喜喊道,“敷妹妹!”

        他二人径直走来,江敷避无可避,只有起身回道“攸姐姐。”这女子名叫钟攸,是江敷幼时认得的,她生得温柔可人,穿着一身水色衣裳,与她十分相称。旁边的男子则是陌生,瞧着二十来岁,锦衣华服,显然是有身份之人。钟攸过来揽着江敷的手臂,“真是巧了,敷妹妹怎么也在这里?”江敷只说为家人祈福,钟攸见她穿着素白,或许是另有隐情,也再没多问,寒暄了两句就领着那男子离开了。

        江敷想躲着他们两个,再不敢去那里,谁知第二日晨课就遇到那名男子,对上她的目光,向她微笑道“姑娘”。江敷欠了欠身,“已为人妇,并非姑娘了。问公子安好。”对方小有诧异,顿了顿道,“娘子切莫误会,我见娘子在读书,今日又来了晨课,应对道学颇有心得,想要请教一二。”

        时人多信仰道学,道观之中香火兴盛。这话虽是奉承之言,但江敷在家塾中刚巧最精通道学,不由得和他多说了两句,却不料晨课还没完,钟攸走进来撞见他二人在说话,笑道“敷妹妹若是去做讲师,只怕许多人都要慕名来听了。”

        于是三人同吃过饭才分别,江敷回房时,沈梧已经坐在里面等她,“表妹,快过来吃水晶芙蓉糕,我差人排了许久的队才买来的。”江敷想起上回吃糕点闹出胃病的事心有余悸,便说自己不吃,拿了两块给白白。沈梧不知内情,忙问她“怎么了?好端端的,你怎么会一个人来清虚观?你那婆婆恶名在外,让你站规矩了?”

        江敷和他一向亲厚,遂将一切来龙去脉和他简略说了,沈梧原想破口大骂玄令仪混账,但江敷言语之中对他并无怨怼,听到最后,他凑过去揽过江敷问,“和表哥说,这兄弟两人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见她若有所思,沈梧便道,“犹豫了,说明还是喜欢那个混账二弟。”江敷摇摇头,“我爱的是夫君。”沈梧也不相信,“你不用瞒着表哥。”

        江敷低头,轻声说道,“我是喜欢二弟,但是已经过去了。要我和夫君分开,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和他分别这几日,我总是心里想念……”她是说心里话,沈梧却逮着机会,顺势要抱她,“那……表哥陪你?”江敷推开他,“你不是要和表嫂去山庄避暑?”沈梧委屈道,“出嫁之后表妹就不理我了……”江敷只好答应下次去沈府看他。

        时候还早,两人谈天说地,说到道学,沈梧道“我方才遇到晋王的五少爷,他也问了我许多道学的问题,他旁边那个姑娘倒是挺漂亮的……”江敷心念一动,问道“那个姑娘是不是穿着浅蓝色衣裳,头上戴了蝶钗?”沈梧回道,“对啊。当然了,再打扮也没有你好看……”江敷打断他,“那个男的是晋王的五少爷?”沈梧点头,江敷忆起玄令则提到过是晋王指派玄家出征,决心接下来几天再也不去前山。

        沈梧和表嫂去了附近的山庄,江敷心里艳羡,闷坐着又实在难受,便带着白白沿着后山小径转悠,走了许久都没见到一个人,累了就在石头上坐下歇息。她靠在白白身上,望着近处的花草发呆,突然眼前一个人影挡住了光线,她抬头望去,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令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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