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荆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没有办法,爹妈去得早没人管,给他留下来的只有一个二十平米的房子,公共厕所都比他家大,钱是没有半点的,靠一点政策援助款和厚如城墙的脸皮才苟活下来,九年制义务教育让他一路从小学读到初中再到中考,本打算随便考考出去找个电子厂上班,没想到运气还不错勉强擦线进了所高中,左思右想吧,读完高中去当兵显然比进电子厂有前途,况且精准贫困户免学费,每年还能拿补贴。

        于是开学那天捯饬捯饬,他拎着没有拉链的书包爬山越岭就去学校报道了。

        别人穿着新衣服新鞋背着新书包雄赳赳气昂昂,独他一个像破烂乞丐似的,引来不少关注,这样的视线早八百年前程荆就习惯了,视若无睹把自己的精准贫困户证明给老师作登记记录后,转头就去领学校统一发的校服床被。

        少年力气大如牛,一个人拎着书包床被带上校服生活用品在校园里穿梭什么的轻轻松松,分配的宿舍在七楼,因为是爬山越岭来的,差不多是最晚一批来报道的学生,等到宿舍的时候只剩下一个最差的床位,也没什么嫌弃,对程荆来说,学校的床可比他家里的床好得太多,东西一放袋子一开,三两下就将床被铺好,动作迅猛急了,让其它正在交流感情的室友目瞪口呆。

        下午五点是教室集合时间,大家前往自己所属的班级,第一次见面的班主任按照中考成绩安排好座位后创建了一个群,将群号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加,同学们陆陆续续拿出各种牌子的手机加群,也只有程荆一个人手里拿着很远古的诺基亚手机捣鼓了好一会儿才把群加上。

        贫穷到这地步的人在如今这个时代实在少见,同学们乃至班主任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异样色彩,程荆本人则是没有什么被同情又或者被轻视的觉悟,对他来说,高中就是拿来混的,没想过自己能够考大学,就是混个高中学历混个三年补贴再去当兵,他不需要和身边的人有什么交集。

        直到第二天的新生开学日,他站在乌泱泱的新生队列里,顶着大太阳看见站在旗帜台下垂目发言的校服少年——自己的未来老婆。

        程荆就随便看了那么一眼,然后眼睛就直勾勾的挪不开了,一直盯一直盯。

        他活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大太阳底下所有人都像被晒焉的干草,旗帜台下的少年皮肤依旧白得发光,作为新生代表说着开学词,眼皮微微向下低垂着,看起来颇具冷淡的意味。

        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程荆都能看到对方鼻梁上一点小痣。

        他听到对方说了他的名字和班级,高一一班谢清籍。

        程荆第一眼看到未来老婆就知道未来老婆是一个家底不俗的白富美,因为普通人家养不出来那周身的矜贵和不在意旁人的气质,和他对外界的在意不一样,他不在意完全就是穷习惯了,开学日第一天,程荆就像只见不得光的癞蛤蟆,紧紧盯着飞在空中的白天鹅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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